冥府深處的殿堂沒有時間的概念。
這裡的空氣如同靜止的黑水,連一縷風都不曾經過。
Lucian 一步步走上階梯,直到那座石碑前停下。
石碑上,刻著萬神會議的條文——
那是「神界與死亡」的界線,從洪荒伊始便不可逾越。但今天,他打算越過它。
「你終究還是來了。」
低沉而古老的聲音響起。
那聲音並不屬於人類,也不屬於任何神祇。
它像是在時間與語言之前誕生,
一開口,就震得整個冥府牆壁微微顫抖。
Lucian 抬起頭,聲音冷靜卻帶著決心:「我想談一筆交易。」
一縷光像是從虛空降下。
祂沒有形體,只是一個由千萬眼睛組成的神影,如星辰如深海,讓人望而生畏。
「你不該談交易。」
古神說,「死神不擁有談判的權力。」
Lucian的聲音卻平靜:「那如果是為了平衡死亡呢?」
這句話,讓神暫時沉默了。
Lucian 的聲音在空殿中緩緩響起,
像是在一層一層剝開歷史的沉默。
「在希臘,宙斯與凡人之子赫拉克勒斯,
既是英雄,也是詛咒的承載者。
在埃及,伊西斯為了拯救奧西里斯,不惜與冥界交易,她的愛讓死亡有了秩序。」
「在東方的《山海經》裡,神與人交織的後裔被稱為『縫隙之子』,他們不是詛咒,也不是祝福,而是時代改變的象徵。」
Lucian 緊盯著古神,語氣不再卑微,而是堅定。
「我和她的孩子——不該被視為災厄。
而是……可能性。」
神緩緩抬起,像海潮拍擊礁岩,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。
「Lucian,你忘了你的職責嗎?死神的存在,是為了維持秩序。你是界線,不是開端。」
Lucian:「秩序不是鐵鎖,是橋樑。若死亡只是一扇門,那總該有人,去守護門的另一邊吧?」
古神的聲音低沉而洪亮,像雷鳴在虛空中迴盪。
「死亡是規則,不是選擇。你收割靈魂,是因為沒有靈魂該被遺留。」
Lucian 靜靜地聽著,
然後緩緩開口:「那如果……靈魂不只是被收割的對象呢?」
他抬起眼,瞳孔深處有光,那是第一次,
他用「人的意志」而非「神的職責」說話。
「我在這扇門前站了千年,看過戰爭、瘟疫、災厄與背叛。我知道什麼是死亡的必要性。」
Lucian 低聲說,「但我也知道……死亡應該被理解,而不是被恐懼。」
「如果每一個靈魂都能被看見、被記錄、被尊重,那收割……就不再只是終結,而是一種交付。」
神影沉默了。
死亡從未質疑過自己的存在。
而如今,第一個死神站在祂面前,
要求意義。
「我想成立一個地方,」
Lucian 的聲音緩緩擴散,
「讓所有無名的靈魂,不再只是統計數字,讓他們的光被看見,不論善惡,不論背景。這將會是……靈魂標本室。」
「我也會將收割的權力分散出去,
親自挑選死神繼任者,組成一個公會——
不再由單一的神意決定誰該消失。」
神影發出一聲低沉的嗤笑,「死神公會?Lucian,你這是在挑戰神權。」
「不是挑戰,」Lucian 低聲說,「是……延續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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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,遠在人間的 Miriam 靜靜地坐在病房裡。
她的掌心覆在小腹上,
孩子的氣息像一道柔軟的光流淌在體內。
她沒有看見神的爭執,
但心中卻清楚感覺到——Lucian正遠在某處,孤身一人,為了他們抗爭。
「小寶貝,」她低聲呢喃,
「你知道嗎?在你出生之前,就已經有人願意為你跟整個世界對抗了。」
一陣暖意在病房裡輕輕擴散開來,
如同春天的晨光,無聲卻堅定。
神影緩緩靠近,萬千眼睛在黑暗中如潮水般開合。牆上的刻文隨著祂的聲音微微震顫,像遠古的石碑在低語。
「Lucian……」
古神的聲音緩慢而寬廣,如洪流漫過深淵,
「重塑秩序,從來不會無代價。」
祂停了一下,像是在審視一個螻蟻的抉擇。
「世間若要容下新的秩序,」
「那麼——要有祭品。」
Lucian 屏住呼吸,指尖微微收緊。
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,Lucian。
「該留下的,會留下;該收回的,終將收回。」
聲音落下,冥府深處響起如鐘鳴般的低沉回音。
那一刻,Lucian 明白了——
神從不賭,也從不承諾。
只有他一個人,
要在光與暗的縫隙之間,
把命擺上天平。
「從此,你不再是自由的靈魂。
你的命,將與冥府綁在一起,
你將永遠無法投胎,也無法被愛。」
Lucian沉默許久,
最後輕輕吐出一句話:
「我接受。」
神影逐漸消散,留下的是沉重而永恆的寂靜。
Lucian 站在階梯中央,
他沒有低頭,反而抬起視線,望向遠方的光。那是 Miriam 的所在。
「我會守護妳們,」
他的聲音在黑暗中低沉而堅定,
「不管代價是什麼。」
冥府的石壁在此刻悄然震動。
死亡不再只是冷冽的命令,
而是一場....
被愛重新定義的秩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