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在沒有盡頭的夜裡落下,
風帶走了聲音,只剩靜默的世界。
夜王踏過冰原,他的腳印不留痕,
因為他要抹去一切痕跡——
不讓任何人記得曾經有人笑過、哭過、相愛過。
而遠方,布蘭坐在輪椅上,雙眼失焦地望向風雪。
他不再屬於現在,也不屬於過去,
他是一座記憶的塔,
一個為了讓世界不被遺忘而活著的孩子。
夜王想要殺他,
不是出於仇恨,而是出於「寧靜」。
當一切記憶消失,世界才會真正沉睡。
他是虛無的化身——
而布蘭,是虛無最不容許存在的東西:見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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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另一個世界裡,《可可夜總會》的孩子唱著亡靈的歌。
那裡的死者仍能相聚,
只要有人在現世說出他們的名字。
他們怕的不是死亡,
怕的是再也沒有人記得他們——
那才是真正的死。
那一句:「真正的死亡是被遺忘。」
其實是人類最原始的祈禱。
因為我們都明白,
肉體終將腐朽,
唯有被記得的那一刻,才像永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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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蘭與夜王的對決,
就像這句祈禱的極端版本。
一方要抹去,
一方要保存。
那不是善與惡的戰爭,
而是存在與虛無的辯證。
夜王的軍團行進時,沒有聲音。
那不是軍隊,是被忘記者的長眠。
他帶來的不是恐懼,而是無記憶的平靜。
那是天堂也是地獄。
而布蘭背負的記憶,則是混亂、殘酷、愛與背叛的總和。
他記得太多,卻正因如此,世界才有意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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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都像布蘭,也都像夜王。
我們害怕遺忘,也渴望忘記。
我們在時間裡留下故事,
又被時間吞沒。
但每當有人說出你的名字,
或有人記得你曾存在過——
那一刻,你就再次被點燃。
> 凡人皆有一死。
但被記得者,永不會真正消失。
我常常想,也許有一天,
當我走遠了——不是離開,而是融化在風裡——
這個世界也會慢慢把我抹平。
街角的樹依然會開花,
醫院的走廊仍有新的腳步,
而我的名字,只會在某個對話裡輕輕出現一次,
就像雪花落在海面,沒有聲音。
可若那時,還有人記得我——
哪怕只是記得我笑過、痛過、
記得我曾用盡全力去愛、去寫、去抵抗自己的軟弱——
那我就還活著。
死亡不是一個瞬間,
是被世界慢慢忘記的過程。
而記憶,是唯一讓人類反抗虛無的方式。
所以我不祈求永恆,
我只希望——
在誰的心裡,還有那麼一點微光,
能叫出我的名字。
那樣就夠了。